讀《挪威的森林》後的憂傷

《挪威的森林》
作者：村上春樹

本以為會是輕快節奏的戀愛小說，在翻閱了幾章《挪威的森林》後，開始驚覺中了村上春樹大師的玩笑，《挪》談感情，卻被男女感情間那份迷惘與不安給赤裸裸的用鎂光燈照射出來給大家看，當中有太多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眩目的魔幻光影，讀了讓人思考戀愛的本質到底含藏多少淨白純真？


男主角是「我」─渡邊，是個正常人，為什麼說是正常人呢？因為本作品中太多不正常的人出現。故事的開展是以渡邊在37歲往德國的飛機上，聽到了披頭四的〈挪威的森林〉而回憶自己在20歲時曾有過的一段戀情，渡邊的生活很單純，幾乎沒什麼朋友，過著簡單的上學、打工的學生生活，雖然沒什麼朋友，但有了就會是交心入深的那種摯友，第二章介紹了他的高中同學及當時唯一的朋友「Kizuki」，Kizuki是位頭腦聰明、說話健談的高中生，即使有那麼多的優點在他身上，他同樣選擇了渡邊做為他唯一的朋友，而渡邊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女朋友「直子」，於是日常的交往都縮小在他們三人的小世界中，在這穩定的關係中卻因為Kizuki的自殺而破壞，究竟Kizuki為何而死無人所知，留下的兩人也選擇繼續走自己各自的路下去。大學時代渡邊偶然與直子再相逢，面對這位故人女伴，彼此之間好像Kizuki的關係隔了一層紗，卻又是如此自然的習慣著彼此，兩人開始了外人所見或許會以為的「交往」，這層關係對渡邊來講卻是模糊難喻的。

故事的第一次轉折是Kizuki的死，第二次是直子生日時的精神不穩定以及與渡邊的交合，當渡邊適應直子之後，卻在這個神聖的交合後失去直子的訊息，一個把身體奉獻給渡邊的女人，為何消聲匿跡呢？直子默默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現的是另一位女人，渡邊的戲劇史同學「綠」。直子的個性內向、文靜，與之相比的綠反而開朗、熱情、直接，兩人性格大不相同，前者是溫室裡的花朵、後者是奔放不羈的野花，如此的不同卻依序走入渡邊的生活中，綠受到了渡邊的吸引，以「朋友」自居時時與渡邊往來，甚至到父親臨終時邀請渡邊幫忙照料，在這兩人往來的時間，捎來了直子的音訊，原來直子因為一直以來精神不穩定，入住了「阿美寮」療養院照顧，得了音訊的渡邊因對直子的關心而兩次訪視她，由中好好認識直子、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事，也認識直子的同寢室友「玲子姐」。

再來接續了直子精神的惡化，使渡邊對直子的掛念強化到已與現實生活脫鉤、索然無味，搬家後的渡邊滿心期待直子的康癒，並與其共同生活，卻因病體的惡化讓他沉入心情的谷底，也因對直子的掛念而淡忘了與綠之間微妙的朋友情誼，當再度與綠牽上線時，綠對渡邊的失神與對自己的無視感到醋意，但綠也由此發現自己是真正心向渡邊的，而願意放棄原先的男友，與渡邊建立真正的情感關係。

故事的最後直子自殺了，繼Kizuki之後留下了渡邊一人，心裡同時住著直子與綠的渡邊在這刻也必然有了抉擇，原是期待直子的康復卻換來這樣的結局，渡邊萬分惆悵而心碎的進行了一趟漫無目的的三個月旅行，在回來後與玲子姐相逢，渡邊、玲子姐在住處以樂曲、酒精，及兩人的交媾完成了直子的喪禮儀式，玲子姐也為了自己嶄新的生活離去，這刻渡邊終於得選擇了綠，想重頭與綠來過，但在電話過後，自身也茫然了……

若要問一個人生命的價值，就在死的那刻被兌現與紀念，自殺是一種淒美的生命美學，很多偉人以自殺來哀悼自身存在的意義，死與生是對立，在死亡之後人們才開始學習活著。整部《挪》中我們看到幾位要角以自殺完成他存在的意義，不明緣由自殺的Kizuki、精神惡化的直子、大學摯友永澤的女友初美，這些人都自殺了，沒留下原因的走了，正因為他們死的不白，讓讀者有想像的空間思考他們為何而去、又為何而活，在閱畢本書後我再度重頭翻閱線索，Kizuki的死可能無解了，但直子的死卻意外讓我們發現一個事實，原以為渡邊與直子能在Kizuki死後真心相愛，直子卻難以忘懷Kizuki而隨之離去，最後我們才驚覺原來打自一開始直子便未全心將自己交給渡邊，所以一直希望渡邊能好好認識她，並將她記在記憶深處而不忘，這段感情必然成為泡影，直子的死讓渡邊覺醒，曾經以為兩人能好好走下去，原來只是場夢罷了。

渡邊的心住著兩個人，精神病態的直子與開朗、性觀念開放的綠，綠是在繼直子之後默默潛入渡邊心裡，即使渡邊不知道或刻意掩蓋，因對直子的愛而未查覺自己對綠也是一樣的，對綠來講或許不公平，但綠才是現實存在於渡邊生活週遭的女人。

書中很重要的元素是「性交」，在書中多處出現性交的字眼(書中以「睡覺」隱指)，從單純生理需求的尋歡(渡邊與永澤的黑夜尋歡遊戲)，到對心愛人的真心展現，有趣的是兩個女人對性的需求與最後故事呈現的結果相反，對性保守、內向的直子，將自己的初次高潮獻給了渡邊，或許因為捨不下Kizuki，內心的愧疚使她之後再也達不到一樣的感覺。反之性觀念開放的綠，屢屢與渡邊談到男女的交媾，但其實他們從未真正發生關係過，一位對自己保留的女人將性高潮給了他，對自己全然無私的女人卻始終未給他這方面的需求，這部份我自己揣測是村上大師想藉由性交來暗中告訴我們身體與心靈上常有一塊曖昧而分不清的地帶在，尤其在最後渡邊與大她十九歲的玲子姐交合了，不帶有色眼光，只因對直子的死之掛念，而隨興的行為，伴隨這樣的儀式來結束了與直子的關係。

整本書覆蓋了一層濃濃的死亡氣息，看完會給人無盡的失落，對結局感到錯愕與不捨，坦白說我討厭渡邊這個人，讀了很多書、聽了很多音樂，卻以性來尋歡渡日，又擺盪在兩個女人之間遲遲不做決定，對綠或直子其實都是壓力與傷害，但卻又同情渡邊的處境，正因曖昧地愛著兩個女人，必須要在兩個女人在心裡維繫的力量失衡時，才能真正認清自己。《挪威的森林》寫下了這齣悲劇，帶給我們無盡的憂傷，卻又丟給我們好多人內在的反思，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是渡邊，有自以為執著卻不是真心想要的東西，只在生命的某刻突然敲醒自己而已。

後記：
村上大師在本作中深刻描寫了每個角色的內在情感變化，且留下空白地帶給讀者們各自想像，本心得文只是我對幾位角色的思考而得到的想法，路過這裡看到本文的你也可以丟出自己的想法與我交流，書中太多令人值得反思的角色，但要一位位去消化咀嚼也是龐大的工程，故特別寫渡邊與直子，男女主角的心路歷程，其他角色就不細細說明簡單帶過。